父 亲

一天,单位组织体检,从医院出来的时候,已临近中午 。我,望见远远的几幢灰色住楼,突然想起父亲做的菜来 , 临时起意 , 改了个方向,朝那边走了过去 。
轻轻推开门,一股木耳炒肉的香味顿时飘了过来,还没等我扑到桌子面前呢,父亲已一手端着菜,一手拿着锅铲,满脸笑容地从厨门背后钻了出来,看见我:“小馋猫,你是闻着味儿过来的?。?母亲在一旁,也笑到:“你俩心灵相通的吧?你爸好久没做菜了 , 今天才秀上一盘,就被你碰上了!” 木耳炒肉,是我最爱的菜肴,没有之一 。
多年以前,一个清瘦的身影,背着一大包工具和石头 , 急匆匆地从滇西横断山区的深山峡谷间走出 。沿着岸坡陡峻、水流湍急的西洱河畔,疾步走了好长一段距离,去到村子的一个同事家,出来的时候 , 怀里多了一个铝制饭盒,他小心地用手护着,又一路小跑,到了滇缅公路边杂草地上一间简易的宿舍棚 。
轻轻推开用铁丝捆扎的柴门 , 两只条凳支撑的木板床上 , 一个更加清瘦的小女孩,发着高烧,迷迷糊糊地正呻吟着,一个满脸胡渣的脸凑了过来,轻轻地贴了贴她的额头,然后坐在床边,用一双温暖的大手把她抱进了怀里 。依偎在父亲怀里的小女孩,停止了呻吟,仰头盯着父亲慈祥的大眼 , 似乎忘记了病痛 。
父亲将铝制饭盒打开,一股木耳炒肉的香味顿时扑面而来,小女孩笑了,没有食欲的胃开始咕噜、咕噜作响,父亲一边喂着小女孩,一边讲着他小时候放牛的艰辛经历,鼓励小女孩勇敢地与病魔作斗争 。这个场景就是我小时候温暖的记忆 , 早已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,直到现在,还常常在我的梦中出现,是如此的清晰 。
走进书房,电脑旁有一张黑白照片 , 上面是刚刚参加工作的父亲,浓眉下双眼皮伴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。父亲从广州地质学校毕业,抱着一颗火热的心 , 主动写了申请,坚决响应国家支援边疆建设的号召,来到了云南 。坐了几天的火车,又坐了两天的汽车,才到了一个叫“大合江”的地方,这里正在筹建西洱河梯级水电站工程 。在欢迎会上,父亲吃到了有生以来他认为最好吃的菜——木耳炒肉,从此爱上了它 。
那个年代,人们的工作条件艰苦,生活条件更是艰苦 。我母亲是插队到父亲老家村子的知青,为了爱情追随父亲来到云南,因为户口的问题,没有工作 。随着我们姊妹仨的陆续降临 , 父亲肩上的担子更重了,为了贴补家用,他学会了做木活 , 利用宝贵的休息时间帮同事、村民打箱子、柜子之类的,赚取点粮票贴补一家人的生活,日子在艰难中进行着 。
期间,爷爷去世了,父亲还得从牙缝里再省出一点来,寄回广东老家给奶奶 。作为我们一家的顶梁柱,父亲用他瘦弱的肩膀,挑起了生活的重担,日子虽然艰难,但父亲仍不时会拿出他心爱的口琴吹上一曲,让艰难的日子也会有欢笑声 。
每年大年三十,木耳炒肉这道大菜是必须的 。父亲一大早 , 就会从他随身的笔记本里将积攒多日的肉票拿出,去肉店买回半肥半瘦的猪肉 。回到家,父亲赶紧把木耳摘去硬根,洗净泥沙,放到水里泡着 。肥肉炼了油,油渣在炒菜时放上几颗,菜就变成了串荤 。
木耳炒肉是压轴菜,之前父亲会用他极度的耐心将瘦肉切成一片片像纸一样的薄片,锅里放一点油 , 等油热了,把肉放进去,“ 哧啦”一声,香味立刻四溢,父亲将肉略炒一炒铲出,借着锅里的余油将辣椒、葱段、姜片一一放下为什么要打击知识青年,煸出香味后 , 将切好的木耳,和肉一并放进去,放点盐、酱油,把它们炒熟就出锅了,我们姊妹仨围着木耳炒肉 , 瞬间扫个精光,而父亲总是乐呵呵地把剩下的辣椒、葱段和姜片全部吃完 。

父 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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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白照片旁的彩照,是父亲受奖当天拍的,身着深色西服的他,拿着勋章和证书,眼镜下满脸的骄傲与自豪 。根本看不出来,父亲经历过青霉素过敏、心肌梗塞的磨难,经历过车祸、脑震荡的打击 , 现实的残酷,都没有击垮父亲 , 父亲更加的坚毅了 。
西洱河三级电站正式竣工发电以后,父亲调回在省城的昆明水电勘测设计院工作 。之后,父亲自学外语,通过专业考试,达到大学本科水平 , 并通过职称考试,被评为高级工程师,升任地质队副队长、队长为什么要打击知识青年,负责澜沧江大朝山水电站的地质勘探工作,带领几十号人奔波在横断山脉南段的滇西纵谷山原区,勘探峰峦迭嶂之间的水系和地质情况 。
父亲还负责过苏帕河乌泥河水电站、勐宋水电站等工程不同阶段的地质工作,积累了大量丰富的理论知识与实践经验,撰写的多篇论文在国家级、省级等刊物发表,并多次获奖;技术出众的父亲,被选为全国工程地质专家、云南省科技专家,多次受到嘉奖 。
2001年大朝山水电站竣工时,因为出色的工作表现,被授予了大朝山水电站建设功臣 。那时,为了确保水电站的工程质量,父亲每年有超过三分之二的时间呆在了工地上,尽心尽力地履行职责 , 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 。
生活越来越好,木耳炒肉早已成为一道非常普通的家常菜 。我们姊妹仨先后参加工作,成了家 , 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,但不管我们姊妹仨怎样的努力 , 炒出来的木耳炒肉,比起父亲的总觉得还是欠缺点什么?似乎只有父亲才能炒出小时候的味道 。因此,只要父亲回家,我们总会要求父亲炒上一盘木耳炒肉,而父亲也总是把它当成一项光荣的任务 , 尽心尽力地完成 。
【父 亲】再后来,父亲退休了,周末常常是家庭聚会日 , 父亲会让母亲早早的叫上我们姊妹三家,带上他的孙子孙女,一起去爬山、逛公园,回家以后,父亲就会挽上袖子,下厨房去了,我们姊妹仨又会眼巴巴地像小时候一样,守着候着,一盘木耳炒肉上来,依然瞬间被抢光,而父亲总是笑笑地看着我们,眼里满是怜爱 。
父亲,是一棵坚忍不拔的小草,凭借一颗顽强不屈的心,用无私无畏、平凡朴实的品格,在辛勤耕耘中默默奉献;父亲,是一棵百折不饶的小草,拥有坦荡的胸怀,淡定从容、乐观向上的态度,无怨无悔的面对所有的一切;父亲 , 是一棵自强不息的小草,不停止奋斗以坚定地成长 , 逆境也从不气馁 。唯愿,父亲,岁月持久而绵长!
图1、3、4、5、6、8:严玛丹
图2、7:百度
唯愿:
依托执着与追求,撒下勤勉的汗水,收获阳光的明媚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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